夏日的太阳很毒,大地像着了火,田野里的庄稼像病了似的蔫头耷脑,只有小河里的流水清澈见底,在浓密的树荫下显得格外的清凉宁静。我们几个男娃儿趁着大人们下响休息,悄悄地溜到离村庄不远的小河里去洗澡。我们在布满白花花石头的河床上脱去衣服,光屁股下到河水里戏水打闹。有的捡起石头砸着溪水,那溪水泛着白浪哗哗地响;有的用柳条儿编成凉帽,拿着木棍儿喊着“杀呀!杀呀!”使劲地抽打着河里的水;还有的在河里互相泼水,一个个像只落汤鸡。我们嬉嬉哈哈地打闹着,玩耍得十分的开心呢。就在大伙儿玩得兴起的时候,忽然有一个小明友喊:“快来看,快来看呀,这石头底下有个鳖呢。”大伙儿呼啦一下围了去,争先恐后地看。“呀,是个鳖。”“是鳖,是个鳖呢。”“快逮,快逮呀,甭让跑了呀。”于是大伙儿一起动手,有的捡起石头要砸,有的用树棍儿往外挑,有的在下游用石头围,生怕那鳖真格跑了。我们慌忙搬起水中的石头,那鳖就在水里飞快地逃。有个小伙伴用石头“咚”地砸了下去,那石头不偏不倚,正中那鳖的背上,虽说鳖的甲壳坚硬如铁,但也经不住突如其来的石头的猛击,顿时逃跑的速度慢了下来,背上也渗出淡淡的血,与河水混在了一起。我们急忙用树棍儿挑那已经受伤的鳖,终于把它挑出水面,那鳖在石头滩上乱窜,我大胆地去捉那鳖,用双手钳往鳖的硬壳,把它举在小伙伴的面前,鳖的头一伸一伸地往外吐,还不停地左右摇摆,可能是寻找机会报复呢。听大人讲:“逮鳖的时候千万别叫鳖咬了手指头,如果咬住了就抜不掉了,只好把指头剁掉喂鳖去……”我不免有些害怕,就将那鳖双手举起,重重地摔在一块大石头上,那本来受伤的鳖怎经得住我这么一摔,便直直地从石头上滚落下来,翻着黄黄的肚皮蹬着四肢。我不等它翻身起来,就用脚踏了鳖的肚子,用榆树皮把它的后腿捆了个结实。我倒提着那鳖在前面走,小伙伴就跟在我的后面摇旗呐喊,我们像打了胜仗的游击队员,带着战胜品押着“俘虏”跑回村庄……
回到家里,我生怕挨家里人骂,弄不好还得挨打。因为,家里人不让娃们儿到河里去游泳洗澡,害怕被水淹了拟或被河水冲走……象这样私自逮鳖的事,大人们更是不让去了,怕被鳖咬住了手指就不得了。因为鳖能咬透铁锨呢。我悄悄地把那受伤的鳖放在院内墙角里的一只瓦罐里,在里面倒上了水,又在瓦罐上盖上木板,压上石头,生怕那鳖逃出瓦罐……
好景不长。我们逮鳖的事儿不径而走,村子里有个害痨病的老男人知道了我家里藏着一只鳖,就向父亲说了要鳖的事儿。我父亲知道这事儿后,将我一顿臭骂,差点儿还挨了打。那个害痨病的老男人得病已久,那时的农村经济十分落后,家家贫困,有的人得病无钱医治,只能用土法儿自己治疗,疑难重病只有等死。那老男人时不 时病情发作,大肠头儿外露,走不动路,两条腿叉开,屁股后面的裤子经常湿漉漉的。因他没钱医治,长期忍受着病痛的折磨。村里人常看见老男人倒栽葱睡在阳坡的地塄上,头朝下屁股朝上,让他受尽折磨的大肠头儿回到肛门里去安家落户……
老男人听说我们逮了鳖,就向我的父亲要那鳖。他听人说鳖是大补,象他这样害痨病的人吃上几只鳖,补一补虚脱的身体,兴许病情能有所好转。后来,我把那只我们辛辛苦苦、欢欢乐乐逮到的鳖送给了那个害痨病的老男人……
再后来,我长大当了警察,便涉足社会上形形色色的鱼鳖虾怪,常到“河”里去捕捉那些大大小小的“鳖”,也没见被“鳖”咬了手指。可见,鳖能咬透铁锨的传说并不可信!
如今,我已步入老年,可想起儿时的那些事儿,挺有意思的。我真想返老还童,再回到离别家乡几十年的小河沟里,约几个老玩童,再捉一回鳖,最好是捉几只霸气的老鳖。这次我坚决不去送人了,也不怕父亲打屁股了。我要亲自杀鳖,用微火慢慢的炖,炖的烂烂的,再约几个老友,温上一壶老酒,用鳖下酒,慢慢地品味享用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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