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垦荒老黄牛 于 2014-8-9 12:52 编辑 活了半辈子,走过很多路,有城际高速和有级无级的公路,有火车跑的铁路,轮船渡的水路,飞机飘的天路,作为大山的儿子,唯有那段山路记忆犹新,值得怀念。
那是用脚走的路,真正意义上的路,是我学走路那时起就开始走的路,算上捆在妈妈背上、驮在父亲肩上,我先后走了二十多年。那是一段不能用时间来衡量距离的山路,走出家对面那个垭口,就是从山头一直到坡脚,一个长长的、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,然后是一段茶马古道,是那种缓缓的石板路、台阶路,或蹦或跳,通过这段山路经过几个坡脚、几道山洼,最后到达算是宽敞些的坝子里面那个古老小镇。
无论相隔时日长短,去时一坡一洼、一草一木、一水一石,透过眼帘全是新鲜,走近村庄路口,还时不时会看到村里那个叫“小芳”的姑娘,大大的眼睛长长的辫子,回眸间传递出的那几分羞涩,总会让人眼前一亮,生出几多遐想,就连山路也貌似短了许多;返回时,虽然还是缓缓的平道,但剩下的那个大坡就要花费一番力气了,攀着路边的树枝野草,喘着粗气抹着汗,就连说话也要顿顿,但每每这个时候,就是回味一日趣事,做做白日小梦的最好时机,就像数着数字催眠一样,不知不觉就会爬通坡头了。
那时候,走这段山路到尽头的小镇赶街,可不是赶赶集、逛逛市那么简单,尤其是可以使出一点力气的愣头小子那个时候,从我家来到小镇,诱惑是在古老小镇的街头巷尾转悠,即所谓的赶街,一个星期赶街一次,但主要目的是相帮家里大人驮东西,因为我们家的粮田就在小镇附近,生产出来的粮食都屯放在小镇附近自己家的田房里,也就是说,一家人一年365天吃的粮食,还有小镇街上能买到的盐巴、红糖、布匹等生活必需品,都要从小镇这头人工通过这段山路往家驮,如果家里大人认为这次不需要帮工和随从,不安排你屁颠屁颠的跟着去,有时候十天半月、甚至几个月也不得去赶一次街。
记得小时候走这段山路去小镇赶街,有几个是我必须要去的地方。首先就是供销社的百货大楼,从一楼转到二楼,然后又从二楼转到一楼,要到每个柜台、每个柜台前,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东西上市,排查一下如果有钱自己最喜欢什么、最想买的是什么,哪个时候该买什么,最后又转完一楼时,在靠大门口左边的那个柜台上,用自己从父母那里逼来的零花钱,花三毛两毛,从买小包核桃糖、花生糖,到后来的鸭子糖,再到后来的棒棒糖之类的,然后又往第二个地方跑,那就是电影放映站,当时我的一个大舅在那里当放映站站长,只要看见我,我大舅就知道我要去做什么,他就会直接告诉我大约哪一天会到我们村小学校放电影,剩下的就是自己扳着手指头数,数也算是约定的这个日子,如果恰好我大舅下乡放电影去了,那么我会从其他人那里问到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下乡的,我也就会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转到我们老家的小学校去放电影,在接近的日子里就会天天跑到学校操场边上,往那段山路的羊草岭岗那段坡路上张望,看看有没有两个人赶着一匹驮电影机的大马往坡上爬。
还有一个地方是手工业社,因为那里停放着一个稀有的庞然大物----铁牛牌拖拉机,有它的时候,我们赶街的那个小镇上还没有通公路,是我们老家那个地方农业学大寨的时候,从各个生产队抽调社员到百十里外有公路的那头,人背马驮弄回来的,听说它可以犁田耙地,有了它生产队的老水牛、大黄牛就可以休息了,但因为我们老家的田地都在山上,没有公路,田地也是顺山势而上的梯田梯地,田块地块也小,绝大多数一丘田、一墒地还不能摆放得下那个大铁牛,那个大铁牛弄回来安装好后,根本就派不上用场,基本上就是闲着,后来听说生产队长还组织社员把饭菜做好送到田边地头,晚上点着煤油汽灯、打着火把,不分白昼的在搞坡改梯,田变大了,坎却变高了,铁牛还是爬不上去,还得闲着,闲着虽然闲着,还是得有人看管的,怕有人去搞破坏,一般人也是难得接近它的,我之所以每一街都能去看看、摸摸,甚至爬到驾驶室那个小房子里面坐坐,是因为我妈妈曾经在手工业社学过裁缝,那里的大爷大妈、叔叔阿姨都认识我,他们认为我可能不会搞破坏,就是我搞破坏他们也捉得着。
当这些地方都到过之后,太阳也接近西下了,但还有一个地方一般是要去的,这才是真正赶街的地方,尤其是爷爷在世的时候。那条百米长的小街上,他老人家的拜把弟兄就有两个,我喊他们干爷爷,爷爷去赶街的时候常常就会和他们一起盘坐在铺台上乘凉、聊天、抽旱烟,喝他们自家小茶罐烤的糊茶、自家蒸酿的米酒,我去找我爷爷的同时还常常会得到一些小东西吃。这条百米长的小街是这个古镇最古老、最有代表性的地方,那是有一定历史年代记录在案的,有据可查的就可以追溯到2400年前的哀牢国,古镇是哀牢国的组成部分,是古时滇缅走廊上的古驿站,陆上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,这条老街从保存完好的小西门到街头原衙门所在地附近,全长百米有余,街的两旁为清一色的深庭两道院砖木瓦房,沿街的铺面均有木板搭成的铺台,虽说是铺面,从我记事开始到改革开放以前基本上没有人家开过铺子,小街上仅有一个听老人说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朱记理发老店,有如说在这里赶街其不如说是会友。直到包产到户,也就是改革开放开始,才有人把自家种出的小瓜、小菜摆到铺台上卖,才慢慢的有了代销店、小米线馆、小饭店和小旅社。找到爷爷后就意味着要往家赶了,大凡和他一起回到田房稍晚一些,也不会挨父母因晚归的埋怨,就管领受父母分配任务沿着那段山路往家赶就行,如果是一个人独跑独往,归家迟了,那父母的一通训话是避免不了的。
后来,我家也到扩城后的古镇建立新家了,一年也就清明扫墓时回老家一次,俗话说“见马脚酸”,那段山路自从老家通公路后就再没走过,老家那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异地搬迁了,走的人少了,路也就慢慢的从那山山洼洼中淡出,有的路段已经长满了树木,透过行走在山腰公路上的汽车车窗望去,只能见到一些依稀和隐约,原来的那段山路只是在梦里还常常能够见到,毕竟从那段山路走过童年、少年和青年,留给我的回味很无穷,那段山路无事故,走过它很安全、很养眼、很康健。
作者单位:云南省双柏县公安局、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
联系电话:13618789123
邮政编码:675100
声明:
遵循 CC 4.0 BY-SA 版权协议,转载请附上原文出处链接及本声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