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几天猴三打电话,说搞了个小酒馆要开业,请我去吃饭,我一听很高兴,心想,这小子终于言归正道了。
猴三属猴,排行老三,人长得猴里猴气,送绰号为猴三。猴三曾是个小有名气的扒手,掏包时像猴子一样灵敏,逃跑时像猴子一样轻快,认识猴三还得从两年前一名妇女失窃说起。
那天我去医院看望一个病人,出来后门口围了一帮人,一名40多岁妇女坐在地上号啕大哭,旁边放着一个被物卷,她身穿粗布棉裤,脚穿黑色棉布鞋,一件很陈旧的红棉袄极不和体的罩在了身上,一条不知围了多少年的黄围巾系在脖子上。泪水、鼻涕、汗水汇在一起,从那干馊的脸上淌下来,一直流到嘴里和脖子处。一打听才知道,女人是从老区来看病的,身上仅有的500块钱被偷了。
我蹲下身劝女人,“大姐,你冷静一下,说说怎么丢的?”“我不……不知道啊”,女人只顾仰头大哭,根本不看我一眼。我拿手机报了警。不一会民警把她接到了派出所。到派出所后还是止不住哭声,且越哭越伤心“我不想活……活了,让我死吧”。指导员说:“看来这个妇女确实有难,咱们凑点钱吧”我当场同意。指导员安慰妇女说:“大姐,你放心,我们一定会给你找到的”,妇女一听渐渐止住哭声,然后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。这时搞外勤的一名民警说:“妈的,准是猴三干的”,说完就打手机,只见他气冲冲的喊:“猴子,你过来一下,我有事找你,别装蒜了,快过来”。
临中午,猴三打的过来了。他下车就抱怨:“哥呀,你啥事呀?我正给人家忙活白事呢”。民警说:“啥事?你进屋看看就知道了”,猴三疑惑的看看民警又看看我,慢慢腾腾的走进值班室。一会猴三出来发起了牢骚,“哥呀,那妇女丢了钱,你是不是以为我干的?”侯三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。“是不是你心里清楚,这是人家活命钱,缺他妈德了”民警气呼呼地骂着。侯三一听蹦了起来,“谁偷了不是人养的,是他妈狗日的,哼!”。民警和侯三越吵越凶,我把他们拉进办公室。我拍着猴三肩膀说:“兄弟,这个女人太可怜了,他着急呀,你多理解吧”。“她丢钱与我有什么关系?我早就不干了,现在还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,还讲不讲理?”侯三气的瞪圆了眼睛。
我一看这情况不好收场了,然后给民警递了个眼色,民警上前捶了猴三一拳,笑着说:“三,哥对不起了,你看这事很腻歪,我是想让你想个办法嘛,就算你帮哥了”,侯三一听气消了一大半。“哥,这样吧,我可以问问,但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,一是钱找回来别再往下追,要不我没面子。二是你别以为我干的,以后再拿老眼光看我,咱就断了”,民警连连点头。侯三躲到一个僻静处打手机,大概十几分钟后,侯三从兜里拿出500块钱说:“哥,办妥了,你别往下问了,我还得回去。”我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,但还是觉得侯三挺讲意气的,后来我和侯三交上了朋友。
原来猴三找到了偷钱的人,他自己先垫上,然后再找小偷要。因为有言在先,民警也只能就此为止了。猴三从小家境很穷,6岁时就跟父母逃荒到东北,他没上过学,但脑子很聪明。遗憾的是染上了小偷小摸的恶习,后来跟当地一个名偷混混,慢慢成了那里的“神偷”。出了名也就很难混了,加之这些年东北经济衰退,他又回到了原籍重操旧业。他们干小偷也有个规矩,谁吃哪一片已形成了一个潜规则,谁也不侵犯谁的地盘,侯三主要吃商场和菜市场,一年能偷个几万元。后来猴三出了名,烦事也就多了,丢车的,丢包的,丢牲口的都来找他,有些事他可以帮忙。但有些事他也无能为力。帮不上忙乡亲们就怀疑他。有一次公安局为了一个抢劫案把他传了进去,挨了一顿臭揍后也没问出个眉目,侯三觉得冤枉,就告公安局,可都知道他的臭名了,最后也不了了之了。
侯三整天不得不安宁,只要丢东西就有人找他,不帮忙就骂糊涂街,闹得他吃不好睡不香,最后在一个朋友召集下,叫来好多有些名望的人,摆上桌酒席来了个“金盆洗手”。
退出扒手这行后,猴三日子确实苦了一些,但没人找麻烦了。他把生活降低了最低限度,戒了烟,戒了酒,做过建筑队泥瓦工,蹬过三轮,养过猪等。但无论干啥,他就图个心里踏实。小酒馆开业那天,侯三破例喝了一大杯酒,喝完后,侯三笑的异常灿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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